《中国现当代文学》课程教学资源（阅读文本）第二十章 戏剧（二）李健吾《梁允达》

、 梁 允达 (三幕话则)

人物梁允达一年近五十。 四喜一前者子，年二十余。 粲赵氏一一四喜妻。 老张一梁家伙计。 张爹一一前者父，年六十余。 刘狗一年近五十。 蔡仁山一一年三十余。 时代现时 地点华北某村 时间第一幕冬季某日，黄昏。 第二幕次日，晨。 第三幕又次日，费昏。 65

第一慕 市最空地一块，向左走出是车门，是巷，是路；向右是二门， 进去是内院。后面土墙下面，放着一辆大车，前朝天， 后着地，斜向车门。前面左方放着一架碳，倒象一个石 搬子，说实话，常常有人往上坐。 第一场 梁允达 〔梁允达自外匆匆上。 梁允达（一壁张望，一壁残）四喜！老张！（站住）怎么，全死了 吗？家里连人也没有，雅不成个个害了瘟症？我到庙 上不过半晌午！走的时候还嘱附了来！车还在露天地 扔着！我贼贼偷了，也没有人管我这家当！（喊）老张！ 四喜！四喜老婆！老张！ 第二场 梁允达老张 66

〔老张由内上。 老张大爷回来了，我听见你叫我，又象减旁人。 梁允达不叫你，叫谁？冬天没有活，你整天躲着，影子也赋不 见 老张我在槽头添料，麸子完了，寻四喜哥，不见，叫了半天四 喜嫂子，也没答应。 梁允达他们不在家，出去做什么？ 老张我知道！四喜哥前头走，四喜嫂子后头撵，我知道！ 梁允达我说了多少回，关好车门，关好车门，大车扔在外头，叫 人偷了，还是个不见！ 老张谁偷？在外头搁上十年，也没有人动。 梁允达县里人查下来，头一个抓去1车门敞着，瞎子也摸的 进来！（望着车门）可不，鬼也撞的进来1（转身）狗 呐？ 老张狗？做什么？ 梁允达叫你们拿条链子，晚响把狗锁在东门底下，没有一个 人长着耳朵！ 老张大爷到庙会捎条链子回来，家里还没有。 梁允达又得我操神，你们都是死人1四喜呐？ 老张说过他不在家。 梁允达我怎么不知道？连你也鬼头鬼脑，不知鬼混些什么！他 女人呐？ 老张我没有瞅见。 梁允达一个年轻轻媳妇家，走东说西，冬天正好在屋里纺纺 线，织织布，没有听说饭碗丢下，就溜到别人家去，我还 67

没有蹶见这样女人！ 老张倒跟男人是一对。 梁允达谁叫你插嘴的？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到槽头， 给我喂牲口去！（叫回老张）狗啊： 老张我没有瞅见。 梁允达还不给我找狗去！回来，老张！你用条粗麻纸，把狗锁 在车门底下，就是鬼进米，也躲不过。停住，你先把车 门关好，谁叫门也不开，有人找我，就说我在庙上，不， 在县里，不，在外县，反正出了远门，一年半载不回米。 你唧哦什么？ 老张（不动）你好象招了邪。 梁允达你说我什么？ 老张我说大爷象怄了气。 梁允达（敛神）我没有怄气。（镀向石猥）槽头没有麸子，料怎 么拌？ 老张够拌一回。半夜起米还要喂一趟，怕就不够。 梁允达麸子口袋在西房，你叫四宫老婆指给你。倒说，我还得 上一趟公所。有人问，说我不在，记住不要留。听请声 音再开门。 老张好象夜里真有城来，你一定听到什么风声。 梁允达没有，宾的没有。 老张没有也罢，反正有人倒楣。 梁允达你说什么？ 老张我说，我说，四喜哥米了。 68

第三场 梁允达老张四喜 〔四喜自外上。 四喜（没有着见父亲）老张，你得搭救我，马上就要玩儿命。 老张（低声）输啦？ 四喜输了个干净！不说你那块，整个赔到里头，另外还欠下 四五块，连起先前的账，一总要三四十，讲好了，都是老 袁头。 老张（示意》老头子一一 四喜（误解）还用说，得从老头子身上打主意。可是我一天 没有瞅见老不死，其实瞅见也白搭，手指头向来不透缝 儿。 老张我槽头还有事。（向内下） 第四场 梁允达四喜 四喜〈回身，看见父亲)啊！爹在这里！ 梁允达畜牲！对了，我在这里，老不死在这里。你盼我死，我死 了你好荒唐，你好输完我的家当，你好作践我的名市！ 这一家由祖宗传到我手，看你把它槽踏光了，你有那本 事，我还没有那脸！你想我死，我偏活给你看！只要我 69

有T气，你敢动一动我件家伙！不孝的忤逆，我宁可送 你上县，公堂乱棍打死你，也不要安想治我一星星土！ 孙子你也给我抱不出一个来，我这好好一脉绝到你身 上：你还有心要钱，不怪跟流星一样，你老婆成天抛头 露面，叫人看我笑活！狗东西，不处治你一顿，你也不 知道我厉害！我非.我.你怎么啦？ 四喜我头有点儿晕。 梁允达你这孩子！（搀他坐在石碾上）二十多岁的人，一点男 子气也没有。（徘徊）我就是你一个儿子，从前你爷也 就是我一个。他不喜欢我，因为我当时在外头荒唐，不 是我要胡米，是有人勾引。我脾气不好，可是我经不起 人勾引，我经不起。好象心里藏好了坏事，就等外人 来抵盖。不！好象生来是柴火，一见纸媒头就着。经 不起三言两语，就转了方向。我做了多少坏事，连人想 都想不到！那时我还有个帮手。我们没有做过-件好 事。哪怕一个光白念头，他也会将白变黑。这样混了 好几年，我打发掉他，算来该有二十年光景。我成了好 人。（沉默）不过我忘不掉他。今天在庙会上，我就象瞅 见他，二十年了，他还是那副模样。 四喜这人是准，你那么怕他？ 梁允达我不怕他，你也不用管是谁。说真的，我那时学坏有人 勾引，可是轮到你，难道又有人领着你学环？你也二十 多了，该放明白。迟早我总有一死，死了这一家全归 你，到时候少掉一分地，你会心疼。现在你不当家，我 不和你一殷见识，不过我告诉你，你这样胡闹下去，再 也不成。你欠下人家的货，你听明白，我没有闲钱替你 70

垫。 四喜（起立）你叫我怎么办？我限人家讲好的，谁赢谁输，三 天以里见账。 梁允达都是谁？他们打伙骗你： 四喜可是我押三，偏来四，押了四，又来三，就是不骗，我也 输。我的时运太坏。 栗允达你就没有好过、我问你，前前后后，你向老张借过多 少？ 四喜也就是五六回，约摸有十来块。 梁允达他一个长工伙计，哪来的这些钱？ 四喜我不知道。我借了钱想翻本，本没有翻回来，借的也输 了。 梁允达你这胡涂虫！天快黑了，你好好在家，不许出去，也不 许招惹闲人。你没有瞅见你女人？ 四喜吃过早饭，我就出了门。 栗允达也只有你！自己女人的下落都不知道。（转身向外，预 备走出) 第五场 梁允达四喜蔡仁山 〔蔡仁山自外上。 梁允达我当谁，吓了这一跳。 蔡仁山我在卷口瞰见你就叫你，你们俩都没有听见。你还不 快到公所去，大家等你一个人，那方面人也漆下来，吃 71

过这顿饭，好商盘个主意。他们问我，我说在庙上歌见 你，还讲下早到，谁知我在公所里坐了半个时辰，没有 鳅见你个老子。想找你，又不知道你在庙上、在家里， 还是在路上耽搁佳。后来是我说，到你家看看，好在不 延几步路。 梁允达那方面人怎么样？好不好说话？ 蔡仁山片子上是个参谋衔，人倒不错，说话满文雅。 梁允达多大年纪？ 蔡山也就是三十岁上下。 梁允达那我们就去吧。你听他的口气怎么样？ 蔡仁山不太难。可是他要等你来了才说话。（忽然）今天庙上 你没有碰见熟人？ 梁允达什么熟人？ 蔡：山我走到粮食旗门口，迎面碰见一个老头子，年纪和你 不相上下 梁允达怎么样： 蔡仁山向我打听你。 梁允达怎么个打听法：他穿的什么衣裳？ 蔡仁山你象很关心。他穿的什么衣裳你也要知道。上身被着 件光白陂羊皮，头上戴着顶大耳杂帽，下面又象兜着条 马裤. 梁允达你说，你说。 蔡仁山不等走到跟前，他就笑者招呼。他先问我是哪村人。问 定了村，又问我名姓。这一容气不要紧，活惹了一肚子 暗鬼。后来他就提起你。 梁允达我？你说，你说。 72

蔡仁！那张嘴真有他一气！后来越套越近，就村子拐弯抹角、 他没有个不知道，就是你车门上的门神，他也象打过 交道。他跟你是老朋友，好些年失了音信，先打听个明 白，好到家里见面。 梁允达（脱口而出）我不见他。 整仁山你没有瞅见他，知道他足谁？ 梁允达对，对。他说他姓什么来的？ 蔡仁山我忘了问，他也没行提。 梁允达那就好，那就好。（转向四真）喂，我到公所去，回来也 许天黑了，小心门户，不管什么人来，不要留。（向蔡仁 山)好，我们走吧。 蔡仁山你先走一步，我跟四喜有话讲。 梁允达跟四喜？ 蔡仁山我替人捎句话。 梁允达那我先走了。《满心嘉疑，向外下) 第六场 蓁仁山四喜 〔四喜早就预备好了等僥。 四喜给你使眼色，你也不理我，急了我一身汗，单怕你说我 句坏话。 蔡仁出呸！你坏，碍我腿事？我比你大几岁，你胡涂，难道我 也胡涂？再说，你爹高兴不高兴你，跟我风马牛，我也 说不上个好歹。不过，四喜，你不能说我没有眼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