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当代文学》课程教学资源（阅读文本）第二十章 戏剧（二）李健吾《这不过是春天》

这不过是春天 (三幕活耐)

忆江南 春去也！ 多谢洛城人。 弱柳从风疑举袂， 丛兰真露似露巾， 独坐亦含我。 一一刘禹银

人物厅长一一一警纂厅厅长，年四十余。 夫人一厅长夫人，年近三十。 校长一女子小学校长，前者堂姐，未婚。年三 十余。 王燕丞一厅长秘书，年约三十。 白振山一密探，年约五十。 冯允平—年约三十。 男仆 时代北伐中某年春天 时间第一幕某日下午 第二幕次日下午 第三幕又次日下牛 地点北平

: 第一幕 〔一间富丽有致的为客室，近代的布置，用起来舒服，香 起来上眼。右方通大客厅，从斜挂起的绒帘下透出欢 笑的方音。后墙兼近左角，有一道小门，通内院，或出 或入，总是顺手关住。 〔从大客厅走进来一位衣饰华费的少妇，一句话也不 说，站住楚了口气，然后三脚两步，全身倒在大沙发上， 伤住眼，疲倦极了的样子。等她睁开眼来，发现男仆立 在帘子一侧，手里拿着一封公函。 夫人（恼了起来，翻身坐直）站在这儿做什么，不把帘子给我 放下来！ 男仆是，太太。（回身放下绒帘） 夫人你手里谁的信？ 男仆（向前）厅长的公事。 夫人那你跟着我！ 男仆是，是。（转身趋向小门） 夫入回来！什么公事？ 男仆上头下来的公文，王秘书看过，叫我呈上厅长。 夫入熙个上头？拿给我看看！ 男仆是。（趋回，递上公函）

夫人《看了看封皮，掷到圆桌上)左不是些鬼事，有什么着急 的！ 男仆是。 夫人你先去告诉姨小姐，说我头疼，请姨小姐替我张罗张罗 客人。 男仆是。（过去按起帝子，随即侧身而立） 〔校长进来。 男仆姨小姐。 校长（向夫人）好自在人儿，独自躲在这儿。你象块磁铁，一 不见你，大家就散开，寻找各自的人，去说各自的话，再 也合找不起来。 夫人我懒得应酬，说过来说过去，全是耳朵听腻了的老生常 谈。 校长你不是懒，你是赖。 夫人赖也罢，女子一赖就是懒。 校长你忘了心字旁儿也成。 夫人还是设有的好。（向男仆）办你的公事去，老站在这儿干 什么！ 男仆是，太太。（趋前，拿起公函，转向小门下） 校长（过来坐在沙发上）你做了好些年阔太太，脾气象是更 大了。 夫人你还当发脾气只是女孩儿家的事。做了阔太太，头桩 事是练着使性子。 校长我这多年的老姐，说真的，越来越不了解你。外人看， 只当做浮面儿的生活不同，刨开底儿，满不是这么回 事。你有你的小性子，我有我的出发点，自来走不到一

条道儿上。 夫人不过有时一个人，我也无聊到了万分，就龈现在一样， 象个糖场人儿，躺在睡椅上头，热得眼看要归原，想 一对了，想，想着你的世界，想者我以外的现实。全 是不可知，幸福吗？也许，不过叫我打进去，混在里面 过活，不客气，我没有那种心思。 校长其实姐蛛用头，就是你沾个玲珑透剔的边儿。 夫人可是我日子过得腻极了，你叫我怎么办？ 校长听我讲，你可以拿钱买日子过。 夫人亏你这小学校长，我问你，谁有钱再买一个丈夫？再买 一个家庭？一个环境？一个世界？ 校长问题是谁有钱换掉自已的心。 失人对！还是姐姐，一针见血。告诉我，你怎么那么拿得稳 自已？ 校长我也不象你说的那么简单。不信的话，我的校长让你 做两天。 夫人（摇头）我怕透了一群小孩子。 校长你自已就是个小孩子，又渴气，又顽皮，又残忍，又好 奇，又任性，冷起来并水一祥凉，热起来小命儿也芯了 个净，回头闹久了，又是说不出的厌须。 大人你忘掠一样：我不象小孩子那样天真。 校长所以你才愧见那群小学生。 夫人（站起）也是也不是。我要到里头歇歇，你代我张罗一 下客人。 校长你坐下，我有话告诉你。 夫人我听腻了，准是学校蓦捐。 8

校长那心是事。不过，丝下听我说，你-辈子也想不 到。 夫人阿？！（重新就坐）是不是太阳打西出来？ 校长我不象你那么悲观。太阳不会打西出来。地球也不会 停着不转。 夫人我看你带了好风儿来。说吧，我那点儿要睏的意思也 溜了个快。 校长有一个期友打远地方来看你。 夫人看我？ 校长看你。 夫人讲在前头，要是谋事，我不见。 校长你简直忘记天有多高，地有多大，人有多少。 夫人你也熟识？ 校长托你的福。 夫人老朋友？ 校长你多年不见的朋友。 夫人冯允平？ 校长我瞧他这一趟不白来。你还没有忘记他的名字。 夫人你怎么晓得他来？ 校长他上午到学校来看我。 夫人于是向你打听我。 校长不错。 夫人他要儿我一面。 校长不错。 夫人老天爷！我的心要跳出腔来。 校长我以为你心说了他，所以听到他提起你来，才答应给他 9

做个先容。 〔男仆由小门上，打算溜出去。 夫人没有什么。 校长〔替见男仆)回头有位谭先生拜会太太，你一直领到这 儿来。 男仆是。（走向客厅） 校长（可住男仆）你先给太太倒杯茶。 男仆是。（由客厅下） 夫人他一直到这儿来看我？ 校长我没有想到你这么急。你先给我喝口水。 尖人你这难缠的姐姐！（向外叫唤）高升！你倒茶倒到哪儿 去啦？ 、男仆应了一声“来了！”用茶在托上两杯茶，放在她们 面前。他停了停。 校长记住领谭先生到这儿来。 男仆是。（由客厅下） 夫人（抿了口茶）你说他马上就来？ 校长他跟我约好了时间，我先来这儿等他。 夫人其实用不着。 校长（站起）我也这么想来的，不过拍你小孩子脾气，先说一 声，好有个准备。 夫人停住，姐姐！（起立）我还是不见他。 校长（看着地）你不见他？ 夫人（气绥)我见他。（沉默）你才刚说他姓谭？ 校长是的，他改了姓名，叫做谭刚。这是上海姑爹的姓。 夫人那么，我称他表哥？ 10

校长随你便。倒说，你帮我寡的款呢？ 夫人我捐五百。 校长谢谢厅长夫人。厅长呢？ 夫人也写上五百。 校长现在我该走了。 夫人还有句话。好些年没有见，你看他变了多少？ 校长我看他还是那样，比以前象多了点儿风尘气息。 夫人停住！你看我现在还有往日好看吗？ 校长（折回）妹妹，你别胡涂。现下我们全上了年纪，各有各 自的正经，如果你不怕人打搅你，也得防你耽误人。他 来看你，是老朋友；你接见他，是老朋友。款待得好一 点儿，应该，款待得坏一点儿，也没有人挑剔。说直的， 你得想到自己的名声一还有你那位厅长大人。 夫人是了，我的老师。你不能多坐坐鸭？ 校长我不走。刘大夫的太太病了，他，还有三个外国大夫都 看不出她害的是什么病，据说米了个捉鬼的，病就好 了。我要听听刘大夫自己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 到客厅来？ 夫人到客厅去听刘大夫的连篇鬼话？我耳朵留着还有旁的 用处。 枚长你象一点不赏识他。他知道了，不晓得多么伤心。 夫人他自己明白，不是我不赏识他，是我的胃病不赏识他。 〔男仆城起帘子上。 勇仆谭先生，太太。 关人请到这儿坐。 男仆是。（由原路下）

关人怎么好，这儿也没有面镜子！你先营我陪蹈他。（驰向 小门，回身)我照照镜子就来。《跑出去) 〔校长等着客人，男仆械起帘子，让进冯允平。 男仆（看见大太不在，微微一惊）谭一一谭先生。 校长请坐，谦先生。 冯允平厅长太太—？ 校长马上就来。 〔男仆由小门下。 冯允平你说过我来看她。 校长我说过了。（让他坐在大沙发上）你以为侯门似海，她见 客不会自由。现在你一定往反面想，是不是？你走过 客厅，看见那许多男女，都是女主人的客人，男主人向 例不闻不问，这正是新式窝贵人家的好处。你不知道， 你这一进来，就招了一群人妒嫉。我希望你过不了两 天，能够自动流放到那样一群例客里头。 冯允平：（微笑)两天以后我该走了， 校长走的话，你顶好不来辞行。 冯允平噢？！ 校长你奇怪吗？好些年了，我们姐妹绝口不谈你。不过，你 知道，她还是那样孩子气，别雌她做了厅长太太，她依 然想着你。才刚她还在这儿坐着，听见你来，她转身跑 到后头，就为照照镜子。 冯允平我-点没有准备米做爱。 校长现在准备还来得及。 冯允平我姓潭，她不疑心？ 校长她一时还分心不到这上头